探訪中國—新西蘭獼猴桃聯(lián)合實驗室
“我們要培育出世界上最好吃的獼猴桃新品種?！?月22日，記者走進中國—新西蘭獼猴桃聯(lián)合實驗室，李明章主任對記者說。
中國—新西蘭獼猴桃聯(lián)合實驗室5月15日在川啟用，共建方四川省自然資源科學研究院和新西蘭皇家植物與食品研究院已有逾20年的合作經驗。全球獼猴桃產量最大和產業(yè)水平最高的國家聯(lián)手，將孕育出什么結果？四川的獼猴桃產業(yè)會因此怎樣受益？
□本報記者熊筱偉
A
實驗室里的“最前沿”
5年“小目標”：培育四川版陽光金果
“獼猴桃和奇異果究竟是不是同類異名？”在去實驗室的路上，記者先提了個“小兒科”問題。“一回事，奇異果是新西蘭人發(fā)明的商業(yè)化稱呼?！崩蠲髡陆o記者科普：獼猴桃原產地在中國，上世紀，有個女教師將種子帶到新西蘭，后被當地農業(yè)專家加以改良，以“奇異果”之名行銷全球。
成都興隆湖邊一棟寫字樓，該實驗室占據了其中兩層。因為啟用不久，不少房間還在裝修。安好的設備，已足夠讓人驚訝：細胞流動儀、核糖核酸儀、PCR儀，還有基因研究設備。
用基因技術培育獼猴桃新品種，正是實驗室在做的重要創(chuàng)新。
中國土產水果，在外國變成了世界暢銷的產品，科學家的品種培育改良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從資源收集評價到育種栽培，從病蟲害防治到采后儲存深加工，產業(yè)鏈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充滿科技因子?！靶挛魈m10多年前就在做，我們現在也追了上來?！睂嶒炇腋毖芯繂T莊啟國說。
“培育獼猴桃新品種，原理和袁隆平的雜交水稻類似。”李明章介紹，育種，就是收集各種野生獼猴桃資源，評價其經濟性狀（產量、顏色、含糖量等），再根據市場需求“配對”，育出“遺傳了父母優(yōu)勢”的新品種。他的團隊此前已培育出全球首個商業(yè)化紅肉獼猴桃、儲藏期最長（約為普通品種3倍）的黃肉獼猴桃。
按傳統(tǒng)方式，配對耗時費力。省自然資源科學研究院獼猴桃研究所所長王永志說，果實背后的親緣關系遠近、基因性狀差異性等影響成功率的因素，過去都不知道，配對是否可行，全靠田里試種，“有點像撞大運?！迸嘤粋€新品種，嘗試數百種配對、時間長達15年是正?，F象。
利用基因技術，可大大縮短培育時間。李明章介紹，將與新西蘭科學家一起，嘗試精確掌握決定獼猴桃經濟性狀的基因片段，以此為基礎，“可以直接把需要的基因轉移到培養(yǎng)品種中，誕生新品種；也可以用來改善傳統(tǒng)雜交方式，更精準的選擇配對雙方，提高成功率?！毙缕贩N培育時間將縮短5到10年。
要培育出更好的新品種，關鍵仍然是掌握足夠多的獼猴桃基因信息。省自然資源科學研究院副院長董路表示，實驗室正在構建全球最大的獼猴桃種質資源基因數據庫，“將盡力囊括全球獼猴桃基因信息，為育種提供最廣泛的‘原材料’?！?/p>
新西蘭陽光金果（SunGold），是目前全球最好的黃色獼猴桃品種?！皩嶒炇遗嘤钠贩N在儲存期上超過了它，但在果心柔軟度、口感方面還有差距?！崩蠲髡抡f，實驗室一大目標，是在5年內培育出適合在川種植、品質達到甚至超過陽光金果的新品種。
B
和科學家聊聊
20年跨國合作的秘訣：共同的興趣 規(guī)范的利益分配
記者采訪時，合作方新西蘭皇家植物與食品研究院的科學家拉塞爾勞烏恰好路過?！拔蚁耄覀冋驹诹艘粋€新紀元的起點?！边@位被稱為“陽光金果之父”的老人說。
四川和新西蘭是怎么“牽手”的？“最開始，是長江三峽庫區(qū)項目?！睗M頭白發(fā)的拉塞爾勞烏回憶，1997年建設三峽大壩，要淹沒全球野生獼猴桃資源最完整的區(qū)域。在中國政府相關科研項目支持下，新西蘭皇家植物與食品研究院和四川省自然資源科學研究院就聯(lián)手研究開展野生獼猴桃遷地保護。這個項目持續(xù)了6年。
兩個研究院的合作卻一發(fā)不可收拾，至今超過20年。
長期保持跨國合作，有什么秘訣？李明章笑了，這不是他第一次回答類似問題。不久前，科技部國際合作司特意發(fā)函請他去北京參加座談會，談的也是這件事。
李明章和拉塞爾勞烏都提到，合作基礎是“有共同的興趣”——包括獼猴桃病蟲害防治、新品種培育等。李明章補充，重點是還能互利：四川在野生獼猴桃資源信息收集等方面相對領先，而新西蘭則有全球領先的產業(yè)化技術。
1997年至今，雙方共同承擔了中新兩國政府的科研項目10余個。
隨著合作深入，新情況出現。“10多年前，中方更多是學習跟隨，現在已經是在平等地位上合作，這就涉及利益關系?！崩蠲髡抡f，共同的科研產出（論文、專利等）怎么分？只有規(guī)范，才能讓合作可持續(xù)。
雙方每隔5年，就要重新簽訂至少3項協(xié)議，包括項目合作協(xié)議、規(guī)定合作項目技術路線、雙方人員資金安排等；成果分享協(xié)議，具體到論文出現幾個人名字、排序方式等；保密協(xié)議，技術資料和信息不能透露給第三方，不得私自發(fā)表成果等?！半p方知識產權都能得到有效保護，絕不會出現偷對方的材料去育種等情況。”李明章說。
有這些前提，合作才順利?！叭绻f還有什么，就是我們始終互相尊重、互相支持?！崩麪杽跒醯耐逻~克曼尼笑言。這位自稱“年輕人”的69歲新西蘭科學家說，他和四川同行合作也有10多年了。
C
一種困惑
年收入人均8萬元“工資封頂”難留人才
4800元——這是正式入職一年的實驗室科學家、中科院博士杜奎到手的月薪。
“來這兒工作，看好的肯定是平臺而不是收入?！倍趴寡?，收入遠低于在企業(yè)工作，對已結婚生子的他來說，有些捉襟見肘。希望能通過奮斗而改變。
“我們平臺很高，但引進人才的待遇很低。”實驗室一位負責人坦言，獼猴桃研究團隊人均年收入約8萬元，“每次招聘時一說工資，人都嚇跑了?！彼腴_玩笑地說，可能還不如送外賣掙得多。
近3年，實驗室只招聘到兩名博士。實驗室相關負責人介紹，目前特別缺育種、分子遺傳學、基因組學研究人才——這些人員更愿意去收入更高的生物制藥、農業(yè)科技企業(yè)。
“科研要做到國際頂尖，沒有好的人才不行。而待遇上不去，很難找好的人才?！彼拇ㄊ】萍即龠M發(fā)展研究中心副主任王楠表示。
為什么不提高工資待遇？董路介紹，并非“沒錢”，而是“不能給”——科研事業(yè)單位的績效工資總額是受到限制的，對我們這個實驗室而言，人均8萬元年收入已經是“頂格”了。
根據政策，除了工資，事業(yè)單位科學家要增加收入還有以下途徑：一是科技成果轉化，收益七成以上歸科研人員；二是從相關項目經費中支取勞務費。這些都可以不納入績效工資總額。
王楠表示，農業(yè)育種研發(fā)周期很長，成果轉化激勵能力弱是普遍現象。李明章表示，培育一個新品種目前需要15年左右，“很多研究人員等不了15年?！?br />
至于勞務費，多位業(yè)內人士表示，目前該政策已被叫停。
D
他山之石
廣東：科研績效支出單列管理
廣東省《關于進一步完善省級財政科研項目資金管理等政策的實施意見（試行）》明確提出，為加大對科研人員的激勵力度，取消績效支出比例限制，項目承擔單位可以在核定的間接費用比例范圍內統(tǒng)籌安排績效支出，并與科研人員在項目工作中的實際貢獻掛鉤?？冃еС鰡瘟泄芾?，不計入單位績效工資總量調控基數。
重慶：設績效激勵專項資金科研機構最高可獲300萬元
重慶市近日發(fā)布科研機構績效激勵引導專項實施細則，明確提出設立科研機構績效激勵引導專項資金。研發(fā)投入大、科技創(chuàng)新干得好的科研機構在經過評審后將獲得該資金的績效激勵。
該資金具體分為研發(fā)投入激勵資金和市場服務激勵資金兩類。前者資助額度不超過300萬元；后者額度依據年度創(chuàng)新績效評價結果計算，擇優(yōu)資助，原則上不低于30萬元，最高不超過30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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